跟着商队跨越边境，是一种比较省时省力的选择。支付一定金额的过境费便可以相对安全地通过，比独行者接受繁琐的盘查要好得多得多。
只是，偶尔会有特殊情况。比如神色匆匆或者刻意遮掩面部的人，就会被守城卫兵拦下来进行检查。
菲尔她们便是这样的一类。
「请问，尔等有什么事吗？」
深紫色的尖尖的大檐帽下，墨绿色双瞳的菲尔尽量亲切的没有敌意的问道。
「是这样的，魔女女士。」
一位看起来是队长模样的人走了出来。他的目光越过菲尔和薇耶娜，停在了露易丝身上。
「这位看起来很可疑的人，可以烦请你让她摘下帽子吗？」
「她跟我是一起的。」
菲尔略有些不悦。那身斗篷衣帽是其实自己专门制作，有掩盖面部特征的魔法。勇者那极具特色的，璀璨的焰色长发太过显眼，而魔王城恰好没有染色剂这种东西，只好暂时这样。
「这我已经知道了。所以，还是请你的伙伴摘下兜帽，这也是以防魔族奸细。」
士兵长手中握住了一副淡蓝色的卷轴，语气变得有些强硬起来。要是这几个女的再做抵抗的话，免不了爆发点冲突了。
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，察觉到不对的商队队长急忙从前面折返回来，陪笑着想向他解释什么。但那人还是盯着露易丝不放。
戴着兜帽的露易丝稍稍动了动脖子，喉咙艰难地发出了干涩的声音。她望着菲尔的方向。
「主人，我该怎么做……」
在她仰头时露出的小半截脖子上，有一个漆黑的项圈。露易丝特意露出来的。
士兵长恍然大悟，对菲尔投来一个异样的神色。
「不知魔女小姐的喜好，如有不对的地方，还请谅解。」
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厌恶之情，菲尔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。
之后，商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法洛斯要塞的城门，进入了这座城市里。
「露易丝，这个项圈到底意味着什么，我希望你可以向我说明一下。」
菲尔有些愠怒。其实不用露易丝解释，她已经从人类士兵那令人作呕的神色中，得到了答案。
露易丝摸了摸从起床开始，悄悄戴着用来抑制魔力的项圈，回道。
「只是锻炼自己的辅助道具而已，没什么别的意思。也是多亏它，我们才能顺利……」
菲尔愤慨地打断她。
「但这让你的同胞鄙弃了你。」
「……那肯定…是因为看见了我…令他感到不愉快吧……」
她埋低了头。
「你为什么要！……」
菲尔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。
露易丝受惊似的颤抖了一下，将头埋得更低。
「你……唉。」
菲尔总算是发现了，回到人类的领地，更多接触的是同为人类，露易丝就像找到“自我”般，与以往的她大相径庭，隐隐散发着名为自卑的气息。
大量推断涌现在了菲尔的脑海中。将恶意的人身攻击认为是自己的过错，把他人过分的期待当做自己不眠不休努力的理由，承受不可背负之重还咬着牙前行、被要求以生命去搏杀却认为是理所应当……
所以，这才是露易丝真正的内心吗？在魔王城的日子里，她明明不再浑浑噩噩的似机械般，不分日夜地连轴转动，明明多了许多笑容，也不再玩命似的训练自己……难道种种那些，仅仅是为了回应那份她人的善意，改变的模样不过是努力装出来的？
越想，菲尔的脸色就越阴沉。她也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气愤。
「姐姐，菲尔姐姐。」
一阵清甜的呼唤，将菲尔从沉思中拉了回来。她看向薇耶娜。
「怎么了…？」
「也没什么吧……大概。就是进城之后，露西姐姐突然变得消沉起来，菲尔姐姐又像生闷气一样，像吵了架一样…薇耶娜感觉好奇怪，姐姐到底怎么了？」
薇耶娜抓紧了袖子，担忧地说道。菲尔愣神，随后哑然失笑。
「……呵，让你担心了。谢谢薇耶娜，我大概想明白了些东西。」
感受到她身上的郁闷的气息消失了，薇耶娜立马亲昵地搂住了菲尔的手臂。
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特别坏的事。姐姐身上除愤怒以外还有自责的味道，肯定是想努力改变什么吧。不过薇耶娜的建议呢，是不管想改变什么，姐姐都不该急于求成，慢慢来才对。」
「我知道了，谢谢薇耶娜的教诲。」
菲尔感谢似的剐了下薇耶娜的鼻子。
不出薇耶娜所言，她对于露易丝行为的突然转变，除生气之外，是有急切过头的。她不禁反思自己。
先前的种种，无论是要求以名相称，还是一起进餐，亦或是在温池中赤诚相见，甚至晚上想挤一个床睡（后面几个确定菲尔你不是单纯的馋人家身子？），都是菲尔妄想在短时间里，尽全力改善露易丝的内心世界，让她的双眼再次泛起色彩。
「呵……要从零开始，还真是不容易呀……」
她微微叹气，像对自己说，又想对薇耶娜说的。她重新振作了精神，稍微加快点步伐，和露易丝并肩。
她低头向露易丝说了些什么。薇耶娜虽然听不清，但她敏感的情绪感知告诉自己，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。
看着二人和好的样子，薇耶娜心里禁不住小小的自豪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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